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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黎大班的時候,說他想留長頭髮,因為姊姊都可以留長頭髮。我們覺得無所謂,但是當頭髮長到脖子部位時,我開始覺得看起來很礙眼,有種很熱的感覺。可是,熬過那個長度以後,我就開始喜歡小黎這樣看起來飄逸粉嫩又帶點性格的造型了。

 

接著,每次帶他出去,他總是會被誤認為女生,即使他的衣服裝束都很男性化。我跟鐵壁告訴他,以前我們希望可以生女兒,還把名字都想好了--Katie,現在他還真的被人誤以為是女生,我們好像又有兒子、又有女兒了耶!而小黎被誤解時,一開始會不太高興,眼睛直直地看著對方,說:「我是男生。」但是後來漸漸發現這不男不女的好處:上廁所時,他可以去男廁,也可以去女廁;練空手道時,有媽媽說以一個女生來說,小黎的力道真是強哪!所以,小黎面對大家的性別誤解,漸漸習慣,八月去上學幾天以後還會很興奮地跟我們說:「嘿!今天終於又有兩個人發現我是男生了!」

 

但是,其實從六月開始,我就想著,應該要讓他回歸主流,剪成男生頭了。原因很簡單,我不想讓他在小學的校園中那樣醒目,也不想造成同事在管理服裝儀容時的困擾。不過,試著跟小黎提剪頭髮一事,總是遭到嚴正的拒絕。

 

理由 1:我已經留了那麼久的頭髮了...     (什麼理由啊?我心想。)

 

理由 2:我一換髮型,同學都會笑我...    (上小學以後,又見不到幼稚園同學?!)

 

六月剛好是小黎在幼稚園出大包的時間,所以我整個人非常緊繃。但是我知道,在心裡深處,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找到理由要他剪頭髮,除了說是-- 學校規定。小黎想和媽媽、姊姊在同一學校,但當我告訴他,我必須問問學校,萬一學校有這樣的規定怎麼辦時,他想一想後,回答我:「那我就寧可不念這個學校。」(我不知道公立學校有沒有男生髮長的規定??)

 

我想,因為沒有辦法說服自己,所以當然沒有辦法說服小黎囉!因為我個人真的覺得男生留長髮沒什麼大不了的啊!

 

七月,我們想拜託空手道教練跟小黎說說類似像短髮比較酷、比較帥之類的話,希望能夠漸漸改變他的想法。另一方面我們也告訴小黎長頭髮很熱,洗完頭吹頭髮要吹很久,綁起來他又嫌太緊,或是頭皮不能散熱反而更熱......之類的話。但是,我發現如果越強烈地要他改變,他就會把這件事看成一場關乎原則的「聖戰」,反而要堅持到底。所以,我決定要學「北風和太陽」裡的「太陽」,不再刻意提這件事,最後讓他知道如果他不剪,媽媽會很困擾。但是,我們最希望的是他自己覺得長頭髮很麻煩,所以快樂地剪掉,而不是含淚悲壯的落髮。

 

八月,小黎去上小一的新生訓練,我果然受到學務處的關切。於私,大家都覺得無所謂;但於公,學校一定得樹立某種原則,並維持「品牌形象」,所以我可以瞭解學校的為難之處。八月初,我們試著誠懇地跟小黎溝通,小黎當時的態度已經軟化,他說:「我從以前在太平洋的時候就想留留看長頭髮是什麼感覺(天啊~當時他還在寶貝班耶~不過小黎從小就沒什麼頭髮倒是真的,怪不得......),所以我現在這個頭髮已經留了很久很久,所以我也希望你們可以給我一個比較久的東西。」我說:「你這個頭髮留了大概一年半。」「嗯!所以我也希望有一個一年半的東西....」「像什麼呢?」小黎一時也想不出來。我靈機一動:「啊!你說你不想吃學校的午餐,所以是不是像我們幫你帶便當帶一年半之類的?」小黎突然很興奮地說:「對!這樣可以!」

 

我很開心地跑去跟鐵壁報告成果,他有兩個想法。第一:經濟學上的說法果然為真!「沒有不能成交的貨品,只有不能成交的價格。」第二:要他幫小黎準備一年半的便當實在太累,還是讓他留長頭髮吧!!

 

八月二十日,我白天先跟鐵壁通電話,提了學校跟我說的事,鐵壁說,他其實知道,他只要把 Wii 端出來,小黎一定會同意剪髮,所以必要時,他就用這招吧!(對,我們家到現在都沒有 Wii。)放學的車上,我先跟小黎提了一下學校跟我說的事,我也跟他說,如果他真的不願意剪,那就要綁起來,這樣才不會干擾學習與吃飯,即使是留長頭髮的女生,也是要綁起來的。晚上回到家吃完飯後,小黎和姊姊想了一個在家辦跳蚤市場及尋寶集點的遊戲,接著,神奇的事發生了!!

 

小黎:「媽媽!你如果可以得到最高分,你就可以剪我的頭髮!」

 

媽媽:(喜出望外,但旋即失望)「唉唷~可是你每次玩什麼都要最贏,我怎麼可能贏你啦?!」

 

小黎:「不是啊!是你和爸爸比賽而已。」

 

媽媽:(重燃希望,趕快向爸爸使眼色)喔?好!那要怎麼玩?

 

接下來,我就使出渾身解數到處找他藏的卡片,接受他頒發的假錢,小黎玩得很開心,也屢屢給提示。但是因為我必勝的企圖心太強,很快就贏過爸爸。本以為我馬上就可以帶小黎去美容院了,沒想到,小黎來個大放水,宣布爸爸媽媽平手。

 

媽媽:(心臟要強一點)啊?怎麼會平手?我這麼努力耶!那現在平手怎麼辦?

 

小黎:ㄟˊ平手的話,就是你們兩個的願望都可以實現啊!

 

媽媽:哇!小黎你好棒,怕爸爸媽媽吵架,所以讓我們平手耶!這樣我們就會覺得這個遊戲好好玩!

 

這時,外面雨聲大作,原來第二天就是譚美颱風的颱風假。我正在煩惱如此夜長夢多,無法馬上帶他去剪頭髮時,小黎又出一招:「我要媽媽幫我剪!」

 

鐵壁想起在美國的慘痛教訓,跟小黎說萬萬不可,我也非常不想毀了小黎的形象。但是小黎執意要媽媽操刀,加上第二天颱風天,反正也出不去,所以第二天早上七點多小黎起來後,我立刻帶他去客廳,讓他看電視,我則重操剪刀,喀疵喀疵的把連我都覺得有點捨不得的頭髮剪去。

 

小黎對長髮似乎倒是沒什麼留戀,也很滿意新髮型。去學校後,他說大家都說他現在這樣很帥、很酷。我們回答:「小黎不管什麼髮型都好看都可愛!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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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頭髮之外,小黎一開始也不願意做姓名貼,因為他覺得卡通姓名貼貼在文具上都很醜。我們再仔細問,知道他希望姓名貼上不要有圖案,字還要是銀色的,所以後來鐵壁按照他的想法去訂做姓名貼,小黎就願意貼了。

 

另外,整個夏天都穿涼鞋的小黎,對於八月要穿包鞋也很不能適應。為此我們也傷了點腦筋。後來也是跟他談過,知道他對於襪子的線頭與鬆緊很敏感,所以我們帶他去百貨公司找適合的白襪,果真可以買到純棉、薄、全白、又不像姐姐的白襪那麼緊的襪子,所以後來小黎就願意穿包鞋與襪子了。

 

孩子可以很貼心,也可以很難搞。要懂一個人,沒有捷徑,不管是對大人或是小孩,都要花下時間傾聽與思考。我們花下的時間,便是在乎他的證明。人只要覺得被接受而不是被denied,很多事情就很好溝通了。

 

這樣做到底會不會寵壞孩子?我不知道。但我知道,我會希望被那麼高規格的對待。

 

我不會希望小黎被我威脅:「你不剪喔?我晚上拿把剪刀偷偷把你頭髮剪掉,剪得像狗啃的你不要怪我喔?」「規定就是規定,沒什麼好說的!」這不是我對學生的態度,我又怎麼能拿來對我的孩子?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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